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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壮阔的桃花园

    刘成章

        时间不是晋太元中,我也不是武陵渔人。曾记得武陵渔人是驾了条小船,缘溪行的,而我威风多了,是乘了 20 世纪 90 年代的国际列车,轰隆隆隆,如脚踩滚雷八百,缘铁路而疾驰。虽然未逢桃花林,却看见了那么雪白的云彩和那么艳丽的野花。我也甚异之了。列车继续向前,奇景继续展开 -- 展开了横跨五六个时区的碧绿、。鲜美和豪华 ! 这是啊 ? 这是我们北方邻国的土地吗 ? 这是西伯利亚吗 ? 不 ! 这疑幻疑真的景色,应是武陵渔人不曾涉足的壮阔的桃花源了 !

        一路驰去,最多的是森林。森林是无边的郁郁葱葱。时地,一整天一整天地,列车总是在它的里面穿行。浓荫蔽天,天成了一条蓝色的小河,在空中静静流淌;绿茵铺地,地只露出两道闪光的铁轨,在车下绵延伸展。夹道的树干,有的穿白,有的着黑,有的是一身红的衣裙,分明是无数夹道的男女老少,把我欢迎。树根下水淋淋的野花和野草,又分明像一些天真无邪的孩子,在人们脚下玩耍。我像一个弹丸之国的,国家元首来到这里了,这里,分明是一个绿色的泱泱大国。绿色的泱泱大国的人口是如此之多。但让我惊喜的是,人口虽多。却没有垃圾,没有尘埃,没有噪音。哦,好干净好清幽的森株王国 !

        偶尔,森林倏忽退向远方,天地豁然开朗。天是透明的蓝,地是空旷的绿。天是一块大明镜,地是一块绿绒被。绿绒被是草。草是微缩了的森林。微缩了的森林绿却不见其少 -- 绿,不是微缩,而是浓缩了。厚墩墩的绿,软和和的绿,密密紧紧清清爽爽富于弹性的绿,这绿绒被。它从雾气飘浮的远远的北边森林、西边森林,平展展地盖过来,盖到眼前,又向着左近的南边高处,波浪般地一扬,又盖上去了,它盖满了平地,又盖住了丘陵。看那丘陵上的美丽的曲线,想象曲线下面,绿绒被下面,一定是个睡美人了。

        丘陵上也许就有了人家然而,总是不多的。那两三处人家,木栅栏围着院子,房舍悉是木的质料,竖着尖尖的屋顶,色彩红丽,红丽的房舍衬以蓝漾漾的天,绿茵茵的地,分钋妖娆。从那房舍里走出来的男女,随随便便地穿了一件什么衣裳,也显得那么好看,而草地上呢,也许就有了几头黄牛。草地是那么辽阔,牛是那么稀少。牛呵牛呵,那么多的鲜嫩的青草,你们怎么能吃得完呢 ? 你们就不怕患上营养过剩症吗 ?

        当望着这些的时候,我真想从火车上跳下去了。我真想跳下去打个滚儿,打个滚儿坐起来,坐起来又打个滚儿,那是何等快意的事情 ! 火车连续飞驰了五六天,总是森林,草地,森林,草地,总是一片碧绿。偶尔也曾看到耕地,看到犁铧翻开不久的像煤炭一样漆黑的土壤,但只是凤毛麟角。除了它,几乎连巴掌犬的一片泥土也看不到了。绿汪洋恣肆。绿没有任何纰漏。绿吞没了一切。绿,绿,绿,到处是一片绿色的世界。

        但也曾有一天,从车的一侧望出去,浓浓的绿发生了神奇的变化,稀释了,淡化了。绒的质地也变成了飘逸的轻纱。轻纱如烟。烟波浩淼。没有了森林,没有了草地,森林和草地化作湖泊。湖水里的水草、鹅卵石,清晰可见。几只扑楞楞飞翔的水鸟,其骨骼也似乎清晰可见。湖有多大 ? 火车沿着它的岸边整整走了两个小时。湖风吹拂着时空,时空如歌的抒情;湖风吹拂着我,我在歌里情里。我心清如水。舒服透了。

        行进在这样的路上眼睛是有福了。到处是它的美宴。每寸都能吃个饱。眼睛即使合住了,但只要动动睫毛,就能涌进来万顷的天的蓝:地的绿以及湖的空灵之光。有福的还有鼻子,肺叶。它们像有了一笔巨额的存款,花钱不再算算计计,而是大手大脚,任意消费着新鲜、湿润和芬芳。有福的还有精神。精神一扫倦怠和萎靡,振奋起来,有力起来,一片华彩。它嗫想立即干点什么。它君临一切,并且发现了自己的高贵。

        这桃花源,简直使人不知身在何方了 ! 它太美了。但只能流连于自然界,不可把目光投向社会。一投向社会,这儿就不是桃花源了。武陵渔人见到的桃花源是避开 " 秦时乱 " 的所在,但这儿比 " 秦时乱 " 还乱。不断地分裂。不断地闹腾。有些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地方,说不定一夜之间又会蹦出几个总统。然而,我仍然愿意把它看作桃花源。这俄罗斯的土地,这西伯利亚,是自然界的桃花源,尽管社会因素给它注入了隐含的深重忧伤。

        放眼开去,我们的这颗本来十分美丽的地球,现在还有几片这样的地方 ? 不多了,植被大部分被破坏了。走到之处,裸露肌肤的凄惶大地,比比皆是,如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灾民。我一直生活在黄土高原上,黄土高原就更惨了。那儿曾经是有森林的,有草地的,但是,或者在几百年前,或者在上千年前,就敢人们陆陆续续刨光了。之后呢,为了适应不断增长着的人重的需要,不在刨,还在刨。挥舞的镢头遮住太阳,祖祖辈辈尘土飞扬。往少里说,那些泥土已被翻了亿万个个儿了。当我看到西伯利亚的亘古未动的一片原始碧绿的时候,我心里就冒出一句乡土语言:我们把黄土高原实在给得太扎了 ! 它破破碎碎,如一堆啃剩的骨头,但比黄土高原更加凄惨和丑陋的地方,还多的是,整个世界显得拥挤不堪,破败不堪,肮脏不堪,而且,这种状况还在加剧。从这种意义上看,我们的地球时时处处都处在 " 秦时乱 " 中。

        但西伯利亚是一个例外。西伯利亚不存在这样的 " 秦时乱 " 。如梦如幻,如诗如画,如与世隔绝,西伯利亚是一个令人迷醉的辽阔的桃花源,一方绝尘的净土。它让人想起我们祖先曾经有过的生存环境。它让人享受到了返朴归真的痛 ' 咚。它让现代的武陵渔人惊诧不已。

        列车隆隆前行。在碧绿中,在美丽中,在健康中,在洁净中,在神奇中,隆隆前行。我看西伯利亚多妩媚,西伯利亚看我应如是。我妩媚。妩媚的我。春风风我,草绿绿我,我欢愉如风,快乐如草。风举起了照相机,草举起了照相机,我举起了照机机,无须选什么镜头,保证每 " 咔嚓 " 一下,都是一张绝美的彩照。想问写过不朽名篇《桃花源记》的伟大诗人陶渊明,你相信不 ?

    《三秦晚报》 1994 年 3 月 28 日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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